那個曾經(jīng)極為務實、進取，從而創(chuàng)造了輝煌成就的美國，去哪兒了？

2019年11月11日，美國紐約，一名頭戴美國國旗圖案帽子的市民觀看游行。

文 | 梅新育 商務部研究院研究員

編輯 | 李雪 瞭望智庫

本文為瞭望智庫原創(chuàng)文章，如需轉載請在文前注明來源瞭望智庫（zhczyj）及作者信息，否則將嚴格追究法律責任。

1

美國，撕裂！

從內(nèi)政治理到對外戰(zhàn)略，從種族、移民/難民等政治議題，到財政、貿(mào)易、能源之類經(jīng)濟議題……美國社會幾乎在所有議題上都撕裂成了勢不兩立的對立派別：

哪怕僅僅是環(huán)境、防疫這樣本來單純的科技問題，也會被徹底政治化，讓不同派別之間爭得勢同水火劍拔弩張；

哪怕是人命關天急如星火，美國社會也能將其丟棄一邊，自顧爭論不休。

“宋人議論未定而金兵已渡河”，許多類似中國古代王朝末世人們悲嘆的景象，正在當今美國一幕接一幕上演。

新冠肺炎疫情如野火般延燒全美，這個擁有全球最大醫(yī)療產(chǎn)業(yè)的世界唯一超級大國淪為頭號疫情大國，累計確診病例數(shù)已經(jīng)突破1500萬，死亡病例數(shù)直叩30萬大關，見頂之日還遙遙無期，華盛頓大學報告干脆預言到明年2月累計死亡可達50萬；

美國經(jīng)濟季度環(huán)比斷崖式下行31.4%，反危機經(jīng)濟計劃卻在兩黨扯皮中折騰不已；

動蕩席卷全美各州，打砸搶燒被一干大牌政客和主流媒體涂抹上了厚厚的“正義”油彩，毒品在一大批州通過全民公投的“民主”方式合法化；

今年美國私人搶購槍支彈藥數(shù)量一再刷新歷史紀錄，許多地方彈藥已經(jīng)全面脫銷；

美國大選權力和平交接機制遭到這個國家歷史上極為罕見的挑戰(zhàn)，而自命勝選一方的知名政客公開號召舉報對方的7000多萬支持者，建立數(shù)據(jù)庫以便全面清算他們，將解雇、禁止從政等“社會性死亡”后果強加于他們頭上，甚至要株連他們的子女親屬，而且已經(jīng)有人響應這種號召向?qū)Ψ街С终呒依锿稊S炸藥，造成大面積破壞；

……

所有這一切，都讓這個其國民長期引為自傲的“山巔之城”黯然失色。創(chuàng)建美國的“國父”們塑像被推倒被焚燒，從頭到尾徹底否定美國歷史的意識形態(tài)在眾多美國學校成為灌輸?shù)闹髁?，更給美國國家認同、美國命運前途投下日益濃重的不祥陰影。

2020年12月4日，在美國華盛頓拍攝的國家圣誕樹和白宮。圖|新華社

2

體制的失敗

在這重重問題帶來的壓力之下，今天美國“精英”們竭力引領整個社會沉溺其中的，卻都是些貌似“崇高”卻凌空虛蹈、不著實地的話題。

主政白宮的特朗普及其行政部門，對抗疫慘敗等問題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個人性格的嚴重缺陷更把一些問題推向了極致，這些自不待言。但是，站在他們對立面另一派，似乎沒有出色太多，尤其是在熱衷務虛、不肯務實方面。

民主黨陣營、主流媒體不斷抨擊特朗普政府在抗疫方面的錯誤和不作為、倒行逆施， 關鍵問題在于，這些人究竟是真的尊重科學、對美國國家滿懷責任感，還是僅僅把這當作黨爭權斗的手段？

追根溯源，美國大選權力和平交接機制當前遭遇的挑戰(zhàn)，真的僅僅源于特朗普及其陣營嗎？

“美國的事業(yè)就是商業(yè)”——那個曾經(jīng)極為務實、進取、自我奮斗、從而創(chuàng)造了輝煌成就的美國去哪兒了？

美國社會撕裂，絕不僅僅是個人的責任，更是美國體制的失敗。在美國現(xiàn)行的代議制民主政體下，政見中立客觀，對吸引選票未必有利；相比之下，極端主張更能拉抬人氣、聚集選票從而在競選中脫穎而出。

在美國原來的社會和人口狀況下，這一機制還只是無傷大局的潛在風險，到了社會和人口狀況已經(jīng)大變的今日，這一機制的副作用就不可避免地發(fā)揮出來，推動美國社會不斷極端化，撕裂程度不斷加深、加廣。

那么，美國體制能否針對這樣的問題開展有效的改革從而自我改進？

前景并不樂觀。

人心從來聚難散易，由于長期過度強調(diào)個人權利與自由，這個社會正在從一個民主政體變成“否決政體”，即從一種旨在防止當政者集中過多權力的制度，變成一個誰也無法集中足夠權力作出重要決定的制度。

不同政體的政府都有可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但在相同的大環(huán)境下，標榜“三權分立”、強調(diào)制衡的代議制民主政體有更高概率陷入“否決政體”泥潭。

古今中外，歷史已經(jīng)一次次告訴我們，在“人人負責，人人不負責任”的環(huán)境下，除非走到徹底的窮途末路，否則改弦更張絕無可能，美國自然也不“例外”。

2020年10月31日，美國首都華盛頓白宮附近的建筑工地暫停施工，一些地標建筑、銀行、咖啡店、旅館等紛紛用木板加固門窗，以應對大選期間可能出現(xiàn)的抗議或騷亂。圖|新華社

3

歷史深處的憂慮

美國社會撕裂，有經(jīng)濟原因，更有錯誤對外戰(zhàn)略招致反噬的根源。

歷史上，過度追求對外擴張“邊功”的帝國，常常遭遇統(tǒng)兵坐大的軍事利益集團反噬。在今日之美國，從2016年末特朗普勝選后美國各地爆發(fā)的動亂，到今年這個大選年形形色色的動蕩暴亂，冷靜審視對抗雙方采取的許多手法，都不難看出濃重的美國在海外制造顏色革命的特征。

將本意是顛覆別國政權的顏色革命手段大規(guī)模應用于本國國內(nèi)，這對于美國自己，該是怎樣的不祥之兆？

早在1961年1月17日，艾森豪威爾總統(tǒng)就在任內(nèi)最后一次電視講話中警示美國人民警惕“軍工復合體”（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吞噬美國體制；今天，在操縱海外形形色色顏色革命數(shù)十年后，美國是否該捫心自問要不要警惕“顏色革命利益集團”反噬本國之險？

長期以來，美國在海外制造“顏色革命”，吹捧、抬舉動亂和暴徒，幾番得手。殊不知在這個被網(wǎng)絡社交媒體覆蓋的世界上，他們的所做作為很難不扭曲本國國民、特別是青少年的價值觀，從而在本國國內(nèi)埋下社會撕裂、國家認同顛覆的致命隱患。

當一個國家大肆吹捧別國青少年侮辱祖國國旗、國徽行為，本國青少年耳濡目染，能在多大程度上發(fā)自內(nèi)心地尊重對本國國旗、國徽等國家象征？

去年以來，美歐明里暗里支持和鼓勵那些在香港為惡的暴徒，今年，美歐自己國內(nèi)街頭動蕩和暴亂連綿不斷，暴徒們把香港的那套手法學來對付本國警察、政府。

只要不肯收手，美國自身就必然會遭遇越來越大的反噬，最終形成對美國自身的顛覆性風險。

特朗普希望實施戰(zhàn)略收縮，減少承擔海外義務，正緊鑼密鼓準備入主白宮的拜登陣營則宣稱要重新“領導世界”；“接棒”的拜登政府，是否會大大加劇美國正在遭遇的這種反噬和撕裂？

為了本國的長治久安與可持續(xù)發(fā)展，美國究竟是應該繼續(xù)充當霸主，還是回歸國家？ 或遲或早，美國人民終將必須回答這個事關他們國家氣運全局的問題。

4

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

如同赫魯曉夫和戈爾巴喬夫的蘇聯(lián)，今日社會撕裂、國家認同根基動搖的美國，也在給中國提供警示。

“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币允窞殍b從來就是中國文化的偉大傳統(tǒng)。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睂ΥK聯(lián)、對待美國，我們需要新時代的《過秦論》，秉承客觀精神去探討其成敗得失。

毫無疑問，身處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們要堅持底線思維，準備應對極端情況，我們始終應將美國人民與美國的反華極端狂人們區(qū)分開。

而且，無論與美國發(fā)生了怎樣的激烈摩擦， 作為全世界唯一擁有五千年不間斷文明史的大國，作為擁有長期眼光和長期歷史責任感的國家，我們還需要冷靜清醒認識到美國對中國的多面性：

既是發(fā)布官方文件將我國定為頭號戰(zhàn)略競爭對手，并與我國發(fā)生了激烈矛盾摩擦的國家，又是經(jīng)濟政治多方面聯(lián)系密切的伙伴，還是能夠給中國這個新興大國提供各方面可貴經(jīng)驗教訓的守成大國。

對新興大國而言，從內(nèi)政到外交，沒有任何東西比守成大國的經(jīng)驗教訓更有借鑒價值了。而且，一個獨立自主的大國，其對外政策不能以與某一外國的“友誼”或敵視為基石。中美關系的動蕩時期完全可能延續(xù)相當一段時間，但中國發(fā)展進程將十倍、百倍超過這段時期。

正因為如此，憑中國當前國力，從中國長期發(fā)展的客觀需求來看，我們看待美國亂局時需要多一些類似周對商、漢對秦的觀察總結教訓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