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0日，瑞典郵政和電信管理局（PTS）突然以“收集情報及科技竊密”“危害國家安全”為由宣布：任何參與瑞典5G頻譜拍賣的運營商不得使用中國5G設備供應商華為和中興的設備，正在使用中的兩家企業(yè)設備亦被限期于2025年之前全部移除。

2020年9月30日，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一輛5G自動駕駛汽車在進行測試。圖|新華社

面對瑞方的無端抹黑，華為發(fā)表聲明，指出瑞典政府將華為排除在外“完全是基于毫無根據的假設”“不公平且不可接受”。

誠如中國外交部的回應：這一做法有悖于瑞典奉行的自由開放、公平公正、非歧視的市場經濟原則，也違反了國際經貿投資規(guī)則。

那么，瑞典為何突然向華為“開炮”？

驅逐中國5G技術，瑞典將失去什么？

文 | 丁貴梓 瞭望智庫觀察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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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前：與美國的一場交易？

近年來，原本倡導公平5G規(guī)則的瑞典與中國保持著密切的技術合作。

2016年9月，瑞典最大移動通訊設備商愛立信成功完成了中國5G 技術測試的第一階段工作。此后，愛立信還參與了中國三大電信運營商的眾多 5G合作項目。

直到今年1月瑞典公布《電子通信法》，其中沒有任何針對5G生產商和國家的歧視性限制內容。然而，10個月后畫風一轉，瑞典官方突然對華為“翻臉”。有分析指出，瑞典突然向華為“開炮”，正是美國攛掇的結果。

自2018年起，美國特朗普政府便將“長臂管轄”的矛頭對準華為和中國5G技術。美國一面在幕后操縱匯豐銀行，構陷華為高管，一面出臺“實體清單”，攛掇他國聯手抵制中國5G技術——借“維護國家安全”之名，行維護科技霸權、遏制中國發(fā)展之實。

今年以來，美國多次表現出收購愛立信的意向，此外，其駐瑞典大使、北極事務協調員以及軍方高層亦與瑞典方面頻繁互動。

那么，素以“中立”自居的瑞典為何選在這時“跟風”？

——是掌控全國經濟命脈的大財團，出于自身利益需求推動瑞典政府作出表態(tài)？

一來可以保證與美國的軍售大單不斷。

薩博集團是愛立信的最大股東，也是瑞典乃至全球尖端的防務公司。近幾年，薩博屢屢接下美國軍方的巨額訂單：

2019年，薩博宣布獲得為美國海軍戰(zhàn)艦提供“海上長頸鹿”AMB雷達的訂單；

今年7月，薩博宣布與美國軍方簽訂了價值1億美元的合同，向美軍提供“卡爾·古斯塔夫”無后坐力炮彈藥和AT4系統(tǒng)；

近期，薩博又與美國軍方簽了價值7.7億瑞典克朗（約合8650萬美元）的軍售合同。

二來又能加入美國的“長臂管轄”，以求自保和應對來自中國的市場競爭。

美國帶頭打壓中國5G技術、提高競爭門檻，愛立信企圖趁火打劫，保住甚至擴張市場版圖。目前，愛立信5G新簽合同數量已反超華為，位列世界第一。若在打壓華為一事上順了特朗普政府的心意，瑞典是不是能夠既保住愛立信不被美國收購、又能在5G競爭中創(chuàng)造更大優(yōu)勢？

當然，這種算計明顯有點天真，具體內容我們在后文再做分析。

——又或是，為國內日益強烈的加入北約的呼聲造勢？

近年來，瑞典多次參與北約大型軍演，北約也不斷拉攏瑞典，強化防務合作。2018年5月，北約與瑞典簽署條約，瑞典可使用北約武器指揮系統(tǒng)，全面參與北約軍演，北約則可不受限制地使用瑞典空域和水域。

據今日俄羅斯網站報道，瑞典議會近日表示，作為國防政策的一部分，政府可能會考慮加入北約。此前，已有瑞典議員提議盡快加入北約，以應對俄羅斯的“侵略行為”。瑞典選在這時為北約主導者站隊，原因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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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瓦倫堡家族的“生意”

無論是愛立信，還是薩博，瑞典限制華為事件的主要參與者背后，都站著同一批人——勢力遍布瑞典政商界的瑞典最大財團瓦倫堡家族。

19至20世紀，這個家族靠發(fā)戰(zhàn)爭財致了富。

1856年，瓦倫堡家族的第一代掌門、時任議會議員的安德烈促成瑞典成立首家私人銀行——斯德哥爾摩私人銀行（北歐斯安銀行的前身）。他將大量銀行資金投入股票、證券市場，換取高額回報，再轉而投資工業(yè)，為瑞典工業(yè)化提供巨額資金。此后，瓦倫堡家族以銀行為樞紐，向其他產業(yè)擴張。

1937年，瓦倫堡家族創(chuàng)辦薩博集團，開始武器生產，向軍工市場進軍。二戰(zhàn)期間，它利用瑞典的中立國地位左右逢源、大發(fā)戰(zhàn)爭財：一面與德國往來密切，一面與盟軍結好；既出售戰(zhàn)斗機，又賣防空炮。

戰(zhàn)爭給主要參戰(zhàn)國留下了滿目瘡痍，導致全球經濟倒退。而“中立”的瑞典不僅躲過了戰(zhàn)火，反而積累了一大筆財富。

戰(zhàn)后，瓦倫堡家族幾乎控制了整個瑞典的經濟命脈，旗下投資公司銀瑞達集團對愛立信、薩博、ABB等瑞典重要工業(yè)企業(yè)大量控股，每年從中獲取1000億美元以上的收益。

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斯德哥爾摩股市中40%以上的股票都捏在瓦倫堡家族手中，滲透瑞典國民經濟各個領域。

【注：瑞典政府對股市實施AB股制——A股不能流通，但享有董事會的選舉權；B股可以流通，但只對現金的流通與紅利有“表決權”。瓦倫堡家族不僅持有瑞典多數大公司的股份，還擁有數倍于其他股東的投票權，借此成為這些公司的實際控制者?！?/p>

從20世紀后期走進新世紀，瓦倫堡家族又大發(fā)了一筆“中國財”。旗下投資集團深耕中國市場，私募金額達10億美元以上，涉及建筑、教育、電商、醫(yī)藥等多個產業(yè)。

中國不僅是愛立信全球三大市場之一，更是其重要的研發(fā)、生產和服務基地。當下，愛立信斬獲中國三大運營商的合同，在中國5G電信設備市場份額超過20%，僅次于華為；愛立信中國約有11000 名員工，其中超過5000人從事研發(fā)工作。

愛立信最新財報顯示，在全球經濟低迷的情況下，愛立信今年第三季度凈銷售額達574.72億瑞典克朗（約合65.93億美元），較上年同期仍有增長，主要是受到中國大陸5G銷售額的推動。

然而，喜報頻傳的同時，靠軍工發(fā)家的瓦倫堡家族也在電信領域中苦苦掙扎——

在2G、3G和4G時代，愛立信手中握有大量的通信專利，并靠著專利費搶占全球電信市場，2014年以前，一直是全球最大的電信設備商。但隨著華為、中興等新興力量的強勁增長，到2018年，愛立信市場份額已下滑至第3位。

受到激烈的市場競爭沖擊，瓦倫堡家族又走起官商勾結的老路，在電信領域搞壟斷，強行劃定市場份額，也因此官司不斷：

2014年，TCL稱愛立信在SEP（標準必要專利）授權許可中違反FRAND承諾，請求美國法院就愛立信2G、3G、4G授權許可費率進行重新裁定；

【注：FRAND是SSOs在對標準的專利權利的限制中公平、合理、不帶歧視性的條款，通常在歐洲、美國使用?！?/p>

2019年，中國多家手機廠商向國家市場監(jiān)管總局舉報，投訴愛立信在3G和4G標準必要專利（SEP）許可市場存在違反反壟斷法的行為……

如今，瑞典與美國勾連、共同抵制中國5G技術，背后正是瓦倫堡家族的推波助瀾。

看得出來，作為愛立信和軍工巨頭薩博的股東，瓦倫堡家族受困于狹隘的商業(yè)格局，置同中方的合作信譽于不顧，既想從美國的防務訂單中獲益，又要在電信領域為愛立信爭取競爭優(yōu)勢，走上了“倚美逐利”的道路。

3

為陰謀家買單的，會是誰？

長期以來，華為等中國企業(yè)積極參與國際通信技術合作，為瑞典通信基礎設施建設作出了積極貢獻。對瑞典而言，限制華為，真的就安全了嗎？不知道瑞典有沒有想過，濫用“國家安全”概念、向華為發(fā)起攻擊，究竟意味著什么？誰來承擔后果？

在媒體再三追問之下，瑞典的網絡安全專家們拿不出關于中國供應商5G設備存在安全漏洞的任何證據。10月16日，瑞典國家電視臺報道，沒有一家受訪的瑞典運營商認為華為設備存在安全問題。

瑞典最大電信運營商特力公司CEO約翰·丹尼林德曾強調，在瑞典市場，華為的電信設備和產品質優(yōu)價廉，華為已成為特力公司最大電信供應商，“對華為的指控多為謠傳，沒有任何切實證據表明其設備存在安全和泄密隱患”。

今年5月，華為5G核心網絡UDG曾通過德國老牌獨立互聯網信息安全服務提供商ERNW的源代碼審核，獲得“質量很高”的評價，證明華為5G核心網絡安全可靠。

華為、愛立信和諾基亞是歐洲5G設備的三大主要供應商，瑞典移動運營商廣泛使用華為設備，強行將華為設備從該國5G網絡中剔除，就只剩下諾基亞和愛立信兩個選擇。

誠如桂從友大使所說，5G不是華為的獨創(chuàng)，也不是華為的獨唱，而是華為與瑞典愛立信、芬蘭諾基亞等跨國公司合作的產物。正是華為、愛立信和諾基亞等跨國公司既競爭又合作，才促進了當今5G技術的快速發(fā)展。如果排斥華為，不僅影響5G網絡建設的技術水平，也會遲緩全球5G建設進程，大大增加各國5G建設成本，使消費者蒙受經濟損失。

換言之，將中國企業(yè)排除在公平市場競爭之外，不僅不利于瑞典5G網絡的高質與高效建設，而且缺乏競爭所致的低效率和高成本，以及行政命令下移動運營商被迫更換現有設備的巨額成本，都將由瑞典民眾來買單。

此外，將中國推向對立面，又真的有好處嗎？

中國是瑞典最大的亞洲貿易伙伴。截至2018年，中國對瑞典全行業(yè)直接投資額約為75.7億美元；瑞典對華實際投資達50.1億美元，項目1537個；2019年，雙邊貿易總額為176.8億美元，瑞典對華出口額為91.43億美元，自中國進口額為85.38億美元；瑞典對華出口占其全國出口總額約10%，中國對其出口僅占0.37%。

另外，瑞典有600多家企業(yè)在華開展業(yè)務，如伊萊克斯（中國）電器有限公司、斯凱孚（中國）投資有限公司、阿斯利康制藥有限公司、南京愛立信通信有限公司、北京愛立信通信系統(tǒng)有限公司、宜家家居公司，等等。

如前文所述，過去30年，愛立信在中國賺得盆滿缽滿；作為唯一外國供應商，在中國5G電信設備市場份額占比超過20%，僅次于華為，獲得三大運營商合同。

愛立信首席財務官卡爾·梅蘭德表示：“在中國推出5G設備是本季度的主要推動力。”2020年前三季度，愛立信在中國的收入為6.5億美元，同比增長43.6%，在全球大部分地區(qū)業(yè)務呈現衰退之勢的大背景下，如此增速相當可貴。何況，5G疆域仍待開拓，中國市場發(fā)展空間不可估量。

一旦中國選擇施行反制措施，愛立信丟掉的不僅是中國市場，還有自己的未來；而瑞典政府為愛立信背書，不惜破壞雙邊經貿關系，也將其他與中國聯系密切的瑞典企業(yè)、甚至把舉國人民推向一個世界級大國的對立面，此舉對經濟、民生意味著什么，可想而知……

4

國家的面子、里子都丟了

瑞典的這一番任性操作，從美國那里也換不來什么。別忘了，無論縱覽歷史還是環(huán)顧現實，“美國利益至上”都是美當局的唯一行動指南——

美國聯邦政府曾幫助通用電氣強購法國“工業(yè)明珠”阿爾斯通；今年6月，為確保其5G技術競爭力，又張羅著讓科技巨頭思科收購瑞典愛立信和芬蘭諾基亞。

事實上，對于瑞典政府的“陪跑”之舉，歐洲行業(yè)協會與合作商也很難接受。10月16日，將100多家歐洲領先電信運營商和數字解決方案提供商納入麾下的歐洲競爭電信協會，通過官網公開譴責出于地緣政治對中國5G供應商實施的任何禁令，并警告此舉將造成諸多負面影響。

該協會總干事呂克·安德里克斯稱，排除特定供應商將損害消費者及行業(yè)利益，打擊市場內部凝聚力，指出電信行業(yè)監(jiān)管需要基于事實，限制競爭將扭曲整個電信行業(yè)產業(yè)鏈、供應鏈和價值鏈，不應讓地緣政治影響5G網絡部署。

瑞典是歐洲率先立法確立5G規(guī)則的國家，曾倡導公平、反對歧視，之前也認同：“5G風險是系統(tǒng)性的，不能從單一生產商和國家來衡量”。此番出爾反爾，受損的不只是可計算出的經濟利益，還有無形的產業(yè)生態(tài)和國家信譽。

不過，把國家的面子里子都丟了、給老百姓留下一個爛攤子，對相關政客和家族而言，可能也不算什么。